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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爱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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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地方(迷宫组/一篇完)

总之我一个爆哭,我好喜欢这个生日礼物!!!pp是宝贝!!!!!!

pppp乒乒乓乓:

送给闪光的生日礼物 可能有ooc,但还是希望您能喜欢。 @闪光是只学习鸽 






———正文———


因为陆上过于寒冷的气候,我逃到了船上。逃亡的人很多,像蚂蚁一样爬满了邮轮。海上确实是比较陆地温暖的,也没有狂风将粗糙的沙石卷带,人们群聚在甲板上感受着海风,咸而腥,不能算是好闻,但也比沙土塞满鼻腔的感觉好。


我是不喜欢海的气味的,这片海,它与我故国的海不同,然而在海上的流亡之中,能漂浮到何处、何时,都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所以我的喜恶是无所谓的。我只好在人群里浮动,尽力往靠近舱体的角落钻。相较起海和人的气味,我更喜欢腐锈的金属味道和船漆的气味。我去到邮轮的射灯照不到的角落,我的靴底踩到剥落的船漆上,细微的碎裂声让人心安。在这里,我望向远处尽可能靠近海的人群,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另一位旅客。


那是一位有着棕褐色头发的东方女子,身段高挑,是东方人中少见的。她的棕发没在阴影中,面庞柔和清丽,身穿简朴的黑色布袍。她没什么表情,可是上翘的唇角给她的脸增添了几分虚幻的笑意。在她身旁站定时,我并不知道她的存在,等我发觉身侧有人,已不知道她注视我多久了。


“您好。”她道。


我回头,望见一双紫眸在阴影里闪烁。我压下心头的狂跳,微笑道:“您好。”那位东方人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她说的世界语很流利:“您从哪儿来?”


我深知国家的概念已经消亡二十几年——我对时间没有什么感受了,自从那颗被命名为starlight的小行星击中地球以来。那一年我16岁,新闻主持人在镜头前难掩激动的笑脸我记得很清楚,“‘STARLIGHT’已被吸引接近地球的卫星轨道,”主持人说,他的语调带着蔓延在全世界的狂热,“预计将在——”我记不起来具体日期了,但是那颗小行星提前了一天,也偏离了它本该去的轨道,向地球冲来。这颗被誉为是本世纪最大科技成果的小行星把人类一切对于科技的幻想击碎了。我们所用钢铁和电构建起的高塔一夜之间坍塌。受到挑战的宇宙发挥自己的威能,海水沸腾起来、地壳剧烈运动、气候变化、小行星本身携带的放射性物质——地球挨下这一击,它抖了一下;人类社会却如同蜃景一样飘散了。


思绪终止。我回答道:“从……法国。”


棕发女人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微笑复述我吐出的,毫无意义的名词:“法国。”


“我来自日本,天堂真矢。”她向我伸出手,我迟疑片刻,把自己的手递与她。“克洛迪娜,”我说。


二十几年过去,海水逐渐冷却下来,但是海风依旧是温暖的。我和天堂真矢坐在自己的皮箱上面,湿暖的海风吹过,我也把风衣脱了下来。


“我们是要往哪里走?”我问她。


天堂真矢眯了眯眼:“北边。”我也随着她望向远方,黑沉的夜空,下面接着黑沉的海面,远处有庞大的异变海洋生物从水面跃起。溅起的海水冲到甲板上。我不敢再去看海洋里生出的肉瘤,扭头去看天堂真矢:“往北边……?还要往北边吗。”


“对的,北边。”天堂真矢说,“等到见到冰原,我们就到了。”


海雾弥漫起来,我们确实是乘着暖流的。那些有客房可以住的人们已经回去了,邮轮的甲板上躺着无处可去的人。他们燃着的煤油灯闪烁在躺倒的身体之间,人们已经被折磨得很疲惫,挤上船的人何尝与被留下的人有区别呢?我看向天堂真矢,她倚着墙阖上双眼,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我的身边只剩下呼吸声了。


船依旧在航行,月亮悬挂在我们头顶,北极星光芒暗淡。我往天堂真矢身边靠近了一点,把风衣盖在我们俩的膝上,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很安静,没有在陆上行走于断壁残垣之间的寒冷扰乱人的睡眠,也没有咆哮的带着雹子的怒风劈打人的面颊。深黑的海摇晃着船,我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有海水溅到甲板上,有人的被褥被海水泡湿,他骂了一声,自己又和着湿被睡去了。这只是小插曲,接下来我开始做梦。


所梦到的是十六岁以前的往事了。旧历里,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日本度过的。我曾经有想过做一名歌剧演员,那时的事情好像发生在前世一样,我在日本的某个音乐学院修习,梦想着自己身为歌剧演员的未来。梦里的人们面目模糊,只是有一抹棕褐色始终不散,她搂着我在舞蹈室跳下一支又一支的舞。我觉得那有着棕褐色头发的少女对我及其重要,却无法记起她的面容。这个让人不安的梦是这样结束的:我和她穿着奇怪的制服,佩着流苏和绸带,肩上披着红色外套,用纽扣别住。是哪一出剧目呢?音乐声在耳边响起,我控制不住提起手里的剑,错乱中金属坠地声响起,我周围落下金属纽扣组成的雨。什么,我想,我双膝一软,跪坐在地。


“克洛迪娜?克洛迪娜?”


“您还好吗?”


叮当声中,有人在呼唤我。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的棕褐色使我以为自己仍身在梦境。  待到我清醒,才意识到面前的是天堂真矢。


我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嗓子哑了:“我、我还好。”


她拿出一只皮质的水袋,让我抿了一口。我把水袋还给她,随后看了看周围,夜晚的海雾没有散去,船周围一片乳白,船只像航行在奶油调和的汤之中。说起奶油汤,那也是存在于回忆里的事物了,我看了一眼天堂真矢,她面带担忧,回看向我。


“怎么了,是魇住了吗?”她问。我正望着凝固的乳白出神,讷讷答道:“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她好似被触动了,“过去的事情,”她说,“确实是,值得怀念的。”


是啊,我想。只是我都记不太清了。拿悠长的、金色的阳光为例,我们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到了。更何况是过去零零散散的事情呢,没有什么会比阳光更重要了,我早已经淡忘了梦里发生的事情,也早已没有剧院和观众了。


乳白色的浓雾之间人影穿梭。我望去,天堂真矢随着我的目光,她解释道:“是分发食物的时间了。”我回想了一下在陆地上吃的,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混合在一起的粉饼,顿时有些倒胃口。天堂真矢却站起身,走入浓雾中。


不消多时,她捧回两块面包。我低估了这艘船的食物储备,上一次我吃袋装面包已经是半年以前了——我从天堂真矢的手里接过面包,心下有些羞愧。“看您好像不舒服,”天堂真矢微笑道,“我去帮您拿了。”“谢谢。”我只好说。天堂真矢又在我身边坐下,她撕开包装袋,把里面的干燥剂倒在掌心,随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打开面包。


天堂真矢的胃口很好,她很快就把面包吃完了,不知从哪里掏出密封夹把我没有吃完的面包封好。


因为不知道船上的食物什么时候吃完,她解释道,您留一些也好。我嗯一声应下,随后便继续望着眼前的浓雾出神。


“雾真大啊,”天堂真矢说,“不知道能不能去到北边。”


是的,雾真大。罗盘已然失效,我们的船全凭借风向在航行。我轻声回道:“没办法,我们已经上船了。”


和留在陆地上的那些人相比,我们算是幸运的。我是在邮轮停靠的最后一个人类聚集地上的船,被寒冷、暴风折磨的人类在面对雾气弥漫的黑暗大海,依旧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谁都见过海上的那些被辐射异变的庞大生物,它们在夜晚出没,穿梭于浓雾之中,光是这些生物,便足以构成人类退却的理由。大部分人选择留下,我们选择上船。辐射物的污染在蔓延,从南方回来的人带来不好的消息。即使在船上的我们下一秒可能就会死去,我们也已经上船了。


天堂真矢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已经上船了。她说,不知道去到北边会不会好一点。这也是一直盘亘在我心底的疑问。撞击是发生在南太平洋的,我们往北面,去到北冰洋沿岸,那里有俄国人建造的海上堡垒——那里就真的是人类的宜居地吗?船还在漂,人群间隐隐有些躁动,他们休息过来了,船上温暖的、微酸的空气让他们心满意足,如果忽略掉周围浓重的雾气,这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的航行。


然而不安依旧在空气中孕育着。第一周过去了,海上暖湿的空气催生出潜藏在空气中的病菌。经过投票,人们决定把患者投入海中。我清楚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还是有些心底发寒,不过我因此得幸:船上的食物消耗慢了许多。我们亲眼看见船尾跟着的一群面目狰狞的鱼将牺牲扯入海底了,才突然清楚地意识到死神是这样如影随形地相伴着我们。在把牺牲者投入海里的第二天,雾散去了一点,但是随之而来的是雨。避不入船舱的人们在外面淋着雨,所幸我和天堂真矢处在舷梯和舱体角落里,头顶突出的铁板足够系上一块油布。淋雨之后,那些人的皮肤溃烂红肿,于是又是一轮新的投票——他们也被扔进海里。


“又有一批人被扔进海里了。”我和天堂真矢谈起这件事时,已经犹如在讨论今晚的鱼罐头好不好吃一般淡然。


天堂真矢擦亮了一根火柴,点亮短烛,再用它融出的蜡汁将它固定在地上。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回答道:“是啊,这也没有办法。”


“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所以必须减少食物的消耗。”


烛光在她脸上铺出半边昏黄的轮廓,我见天堂真矢垂着眼,看着她自己手中余下半块的面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番话说得凉薄极了。我忍不住道:“可是你也不知道下一个被丢下船的是不是自己。”


我觉得天堂真矢叹了口气,但她实质上连嘴唇都没有动。过了半晌,她说:“算了,睡吧。”


言罢,她果真把毯子盖在腹部,倚着墙闭上眼睛。我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几分笑意,我看向她好似已经睡熟的脸,嘴角似乎还是轻轻上扬着的——但是这是有点傲慢冷淡的笑,若是我没和她交往,我对她的印象也应该只停留在她的微笑上。但她其实很温柔……那些投票她总是巧妙地避开去的。她说她也曾经在音乐学院修习过歌剧表演……双亲也是演员,我稍微有点头痛,大概是最近睡眠不足,我本来就不适应坐姿睡眠。天堂真矢总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至于这感觉是什么,我每每试图深究都会感觉头痛。


“你不睡吗?”天堂真矢突然开口。我有一种秘密被窥破的尴尬,忙应声道:“睡的。”然后吹灭了蜡烛。我和她靠在一起,臀下垫着我们两的行李箱,远处人声嘈杂,却好像退去了、退去了。我依稀听见天堂真矢轻声说了什么,“啊,克洛迪娜,”她说,“如果到那时,你会……”我只能回忆起这些了。


次日早晨,我才得知昨晚我睡前听到的人群躁动的原因——昨夜发生了起航以来的第一起凶杀案。


没有见血,手法及其简单,据传凶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天堂真矢说到这里时,摇了摇头。“投票,投票,”她说,“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那个男人的女儿在沾上雨水后发起了高烧,皮肤犹如果肉烂熟一般化成汁水,自然逃脱不了被投入海中的命运,他本来想用自己的衣服把孩子溃烂的胳膊遮住。另一个人,也就是死者,向人们揭发了这一事。随后他被绝望的父亲抱拥着一同坠入海里。


“那些投了赞成票的人,都会面临这样的恐惧。”天堂真矢说。


可是我想,投了反对票的人就可以避开吗?总而言之,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也控制不了地蔓延生长。这只是第一起,在之后,还会有第二起、第三起。天气逐渐冷了下来,甲板上的人少了很多了——空出的舱位足以安置他们。只有我和天堂真矢还蜷居在那个角落。天堂真矢与我说过几次,她觉得矛盾又在暗处生长,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这也是我所无法控制的了。


我们的船已经比刚开始安静了很多,一是因为许多人被扔下了,二是因为海上突发的事件并不比陆上漫长的苦寒好。


这也有好处,甲板上人的酸味散去很多了,至于越来越冷的风,若是把毯子裹紧,和天堂真矢靠在一起,也是可以忍受的。我们吃了面包以后,天堂真矢突然哼起了歌。旋律是我熟悉的,只是我记不起歌词,我听她唱了一会儿,一句唱词脱口而出。


天堂真矢的歌声戛然而止。她微笑着看我:“你会日语。”


“对……”我回答,“我的父亲是日本人。”天堂真矢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意思:“你听过的吧。”


我想她指的应该是她刚才哼唱的歌,便点了点头:“是的,只是我不记得它的唱词了。”其实就连日语,我也不太熟悉了,我猜是那夜——小行星坠地的那夜——剧烈的震荡将我放在书柜上的书本摇落,而落下的硬壳书正好敲中了我的后脑,这导致接下来的几年我的记忆力一直不太好。我只记得后来我回到了法国,乘坐最后一班航空,在飞机上的我隐约忘记了什么事情,身后暴涨的海水将日本大部分土地淹没。


觉察到我的走神,天堂真矢没有再多问。但光是回忆起这些,就让我的脑袋一阵钝痛。天堂真矢问:“是不是风吹得有点头痛?”


“大概吧。”我答道。


天堂真矢抬眼望了望其它围坐在甲板上,裹着毯子避风的人,她说:“没关系,很快我们就可以去里边了。”


我感觉这句话里面暗藏的意味让我不太舒服,天堂真矢察觉到了,她对我歉意地一笑:“对不起。”这没什么的,我想。我说:“没必要对不起。”


天堂真矢的话应验得很快。我们逐渐北上,风越来越冷,我和天堂真矢只好把两条毯子并作一条,缩在一起。然而别的人没有我们那么幸运,落单的孤身客在甲板上冻死,一夜之间舱里舱外便形成了对立的局势,我们搬进了船舱内,但是只能睡在走廊上。


老旧的邮轮,走廊上铺设的地毯周围都被磨得破碎,电气灯是依靠燃煤来发电的,出于节约能源考虑,天黑一小时后便熄灭了。对我而言还不如睡在外面,至少月光是明亮的。“但是,”天堂真矢说,“外面太冷了。”然而这样的局面也没有持续太久,我们是缺乏组织,缺乏纪律,而且相互不信任的。搬入船舱后的第三夜,投入茶水中过量的马钱子碱让五号房的一家顷刻毙命,下毒的人始终没有被发现,因为走廊上的监控早已经被切断了。我们只好把死尸投下船,抽选出六人取替死去的一家。天堂真矢和我站在一旁看着邮轮大厅里发生的争吵,她的表情是漠然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问她,“我们的命运是什么呢?”


天堂真矢轻声回答:“这是上帝决定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上帝呢,上帝也不会管这些事情。凡事都有一个开头,有第一个下毒的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住客房的旅客比我们想象的要少,我很难想象到人类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相互毒害,但是其驱动力与其说是利益,不如说是心理上的猜忌。


总而言之,疯狂在乘客间蔓延。食物也逐渐在减少,我们已经连续吃了五天减半的伙食了,这一切指向一个方向:必须再进行一次投票了。我们要写下受到怀疑的人的名字,这只是一个借口,然后投入牛奶壶里——这个规则很熟悉吧——最后再由公投出的计票员来统计该被投入海中的人。天堂真矢听到消息以后就带我搬出了客舱,我们回到了那个角落,天堂真矢把油布钉上,外面堆着废弃的货箱,我们在里面待了三天,依靠之前天堂真矢和我节省下来的食物生活。我们连蜡烛都没有点,天堂真矢抱住我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用毯子把我们两人包好。


“克洛迪娜,你有听过摘星的故事吗?”天堂真矢问。


我可能有点发热,她的声音像隔着水传来。“什么,是那颗小行星吗?”


天堂真矢沉默了片刻,“差不多,”她说,“你想听吗?”


你讲吧,我心里想。


天堂真矢开始讲起来。她的声音让我很舒服,只是我依旧有些脑痛。她所讲述的却是一个充满着暗喻味道的故事。


人类为了梦想去摘星,最后毁灭了自己,的故事。其实并没有这么绝望,至少克莱尔找回了被她忘记的东西。可是她们失去的比拥有的更多,在这样的对比下,故事就显得悲凉了。


她的声音唤起了我一部分模糊的记忆,一段旋律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忍不住将它哼唱出声。“那最后呢,”我问天堂真矢,“到底是什么让她们失败。”


天堂真矢答道:“这很复杂。”


“或者说是,命运。”


我从油布的缝隙看向外面,风里带着微弱的呼喊飘入耳中。“什么声音?”我问。天堂真矢用她的手掌轻轻盖住我的耳朵:“别去听它。”


靠在天堂真矢身上的感觉让我放松,我睡得甚至可以称之为甜美,这让我情绪放松下来,风寒的症状也好了不少。天堂真矢用手背帮我试过体温以后,钻出了油布棚。我尾随其后。事实证明天堂真矢的预感是正确的,富有冲击力的画面引起我的干呕。


是的,我们面前的甲板上,躺着莫约十具尸体。船上剩下的人本就不多。天堂真矢弯腰捡起其中一人手边的消防斧,把沾着血迹的器物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是那个投票。那些,”天堂真矢答道,“被票选出来的人。”


当然还有没有被票选出来的人。很显而易见的,船上发生了暴力冲突,没有人会愿意被丢下,他们愤怒地质问未被票选出来的人:“凭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我看了一眼天堂真矢,后者提着消防斧跨过躺倒人的身体,她对我说:“去看一下哪些人还在呼吸。”


我本来想弯下腰细细去看他们的胸膛起伏,被天堂真矢拉住了。“不要这样,”她说,她从地上抽出一根铁棍,“用这个。”


我接过铁棍,用它去拨弄躺在地上的人,那些身体已经变冷了,血把它们冻在甲板上。像冷鲜肉一样。即使有侥幸留存一口气的人,他们也应该因为失温休克而死。我忍住作呕的欲望收紧身上包裹的毛毯,看着天堂真矢走进船舱。


不多时,天堂真矢走了出来。她对我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她的脸色不太好,隐隐有些发白。我问她是不是冷,她摇了摇头。“里面有活着的人。”她说。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见她说完,自顾自地用斧尖砸开凝冻的血,把那些身体撬离甲板。“帮我一下,克洛迪娜,”天堂真矢说,“把它们扔进海里。”我应声,和天堂真矢一起把冷硬的身体抬去船边,将它们投入大海。


这一切的发生就如同一场梦境一样。事后我们去看,驾驶舱里空无一人,幸存者里没有会驾驶船只的人。“我们该怎么办,”我问天堂真矢,“洋流会把我们带去目的地吗?”


“这是上帝决定的事。”天堂真矢轻声答道。我随着她的视线向远处海面看去,浮冰像被掰碎的泡沫板浮在水上。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浮冰反射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忙转头去看天堂真矢的侧脸。


好熟悉,而且……为什么?天堂真矢转头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了,西条克洛迪娜。”


她在叫我的名字,这好似打开了一个奇妙的开关,我的耳边响起了一段音乐,随后我眼前一黑,扑入天堂真矢怀里。


——


——


我在自己房间醒来,距离闹钟响起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就这样坐在床上出神,一直到闹钟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道。我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客厅的电视机开着,爱城华恋回头看我:“克洛,你醒了呀!”


我嘴上应答,视线却被电视上播放的内容吸引。“早间新闻,”那张笑脸的嘴唇开合,“本月二十八号将有小行星从月轨穿过……航天局……计划……是全人类的……福音。”但我很快就听不清电视发出的响声了,只听见自己身后传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早安,西条克洛迪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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