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不可啵上司嘴」【星陈】
星熊申请了假期，马上就要到罗德岛出外勤，在这之前她想给自己放个假，好好轻松一下。刚才去交申请表的时候，陈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这到底是因为自己作为重要警力请了假还是因为陈一贯以来对于罗德岛的怀疑态度——这并非星熊可以得知的事。陈没说什么，简单地盖了公章告诉她即刻起她就可以乱逛了。星熊看得出她还想叮嘱几句，于是扔给她一个笑容回答道谢谢阿sir，我这就去享受生活了，赶紧溜之大吉。
在警局真是闷死了。她从怀里掏了一包烟出来，还是满满当当一包。陈不喜欢她抽烟，总是说这是以前留下来的坏习气，所以她差不多戒掉了，只是偶尔抽来玩。
忽然她想起来还有几个案子的进度还没报备陈，虽说回去补上肯定会被陈瞪几眼，顺带教训自己的疏忽，但案子可马虎不得。想到这里星熊把烟塞回去，以最快速度上楼到她的办公桌那里：“嘿，阿sir，我想起来——陈？”
没人在。
陈桌上的咖啡还在冒热气，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打来了一个电话，因为没人接，电话铃一直响，叮铃铃吵得人烦。星熊先过去把电话接了，是安排巡逻的事，她大概知道怎么办，指示了一下之后说一切照旧。
这问题是解决了，可陈呢？星熊盯着那杯热咖啡看，也没什么头绪。她会去哪里？陈是个尽职到有点偏执的上司，现在是工作时间，她总不会跑到外面去吧？
她的眼睛随便扫陈桌上的文件，有几份嫌疑犯资料，还有去开会商量感染者的与会笔记，哦，那张是自己刚盖过章的假期申请……等等，两张假期申请？她没见有别人请假，一张是她的，那么另一张……
她把散乱叠着的资料放到一边，陈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但此时星熊的好奇心显然远远大过陈的警告的威慑力。她拿起另一张假期申请，红色的章印下面写着：
“陈”。
陈很少给自己放假，她的假期剩余总是多得吓人。在别人想尽办法给自己多弄几天假期的时候，她总是没法理解，当然，合理的申请还是得照批。昨天她去给魏彦吾报告的时候，对方委婉地暗示她可以请几天假放松一下。
“总是紧巴巴的。”他喝了一口酒，微笑看上去高深莫测，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魏长官，我热爱我的工作。”
“星熊请假了。”魏彦吾晃晃杯子，陈不知他提这件事的意图，“就跟她一起去吧，她可很吃得开，正好看看这座城市……”
“看看我们的龙门。马上这里会不太平的，你可以先把这幅至少还算宁静的图景印在脑子里，陈。”
“整合运动还有罗德岛？”
“你从不问这么多，陈。”魏彦吾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好好玩一玩，难得的机会。”
在离开魏彦吾的会客室后，陈第一次对自己长官的“命令”感到无所适从。她徘徊了一会，甩了甩龙尾巴。
星熊推开门，一如既往的嘈杂和酒的味道，她不讨厌，甚至很是怀念。很久没来了，她跟一些熟面孔打招呼，虽然曾经的朋友看到她身上的警服总有些尴尬和僵硬。不过她不是到这里来回忆的，她直奔那个扎了辫子的小个子走过去，对方正发着呆喝冰啤，大杯子，让她的手看上去更小了。
当然星熊知道如果因为对方的身高就看轻她的话后果惨重，她已经领教过了。她拉开旁边的椅子，大咧咧坐上去：“一杯冰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回过神来，表情有点惊讶，“你不应该……”
“在放假？对。我去哪都一样。”星熊拿了啤酒灌了一大口，“味道不错。既然你也在放假，不如一块。”
陈的表情看上去更严肃了：“没人知道，我告诉他们我是外勤去了。你该不会是——”
星熊赶在她的上司把事情想成她大胆到在魏彦吾的会客室安监听器之前解释清楚了她无意之中看见陈的申请。“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会申请假期。”星熊看啤酒里不断冒上来的小气泡，“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退休呢。”
“不……”陈揉揉太阳穴，“只是命令。”
“我不这么觉得，魏长官说的没错，龙门没看上去这么太平。”星熊撑着头，仍然比陈要高，她试图降低自己头的高度跟陈平视，“而且你过得确实太无聊。”
“只是恪尽职守而已。”显然陈和她在陈的生活无不无聊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话说，你脖子不难受吗？这样？”
星熊点点头，坐直身子叹了口气：“我太高了。”
“不，我觉得正好。警队里需要你这样的体格，如果我也……”
星熊制止了陈的羡慕：“你不会想要老是用角撞到门框的，警局的门从不认为警队需要这样的体格。”说罢星熊笑起来，陈嘴角提了一点角度，是她很开心的表现。
她不喜欢外露情绪。
“事实上，问题在于，”陈的啤酒快见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假期？”
“很多事可以做，普通女孩子都习惯逛街之类的——我猜我俩不适合，不把人家吓一跳就很不错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你来这里，准备就这样消磨掉这个下午加晚上？”
陈点点头：“我这么打算，然后你来了。也许两个人比一个人要有趣些？聊聊天……我也曾经想过普通的生活，但我不可能，我已经在为魏长官工作了。天天就是感染者，安全问题，现在又来整合运动。没完没了。”
“说到感染者，有几个案子的进度我忘了跟你说。”陈立刻神经变得紧张，星熊拍拍她的肩膀，把手指轻轻横在她的嘴唇上，气音把自己的要求送给陈听：“但今天你放假，陈，不谈工作。”
陈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脸上窜红不少，把星熊的手指移向旁边。
“好吧。但是你毕竟……是下属。”
星熊笑着摇摇头：“陈，你在放假，难道你只觉得我们是上下级，不能做朋友吗？”
陈看着她，暗红色的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她转头看着快见底的啤酒，叫服务生又上了一杯，转了一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星熊耸耸肩，叫服务生送两小杯威士忌上来：“我们第一次就在这碰见的。”她把两小杯威士忌分别扔在两个人的啤酒杯里，“试试看，啤酒加威士忌。”
星熊好像在说“今天天气是晴天”这件事一样稀松平常，陈看着那骤然涌起的大量泡沫，杯子坠底来一下清脆响声。“你居然记得。”她看了看仍微笑着的鬼，想起那时的情景可不像现在这样平静。陈低头摆弄着杯子，“你是想让我明天上不了班。”
星熊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喝了：“我只说你可以试试，毕竟是难得的假期，总得试点什么不一样的。”
假期又不是万能借口。陈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她的确想试试。虽然没像星熊那样大喝一口，但陈没打算示弱。味道没她想的那么冲，不过由于加入烈酒的缘故，喉管到胃一阵发热。
她们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星熊听到陈说：“还不错。”
这让星熊很开心。
陈看着她的笑脸，突然就很想说些什么。“这样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星熊问她。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伤很重啊。”陈又喝了一口，胃里发热更甚，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躺在，喏，就这里。”她指指酒馆的一个角落，“我们当时以为黑帮火拼，剩下的人看到警察来了逃走了。我们都以为……没有活着的。”
“……然后呢？”星熊转着杯子，看着她。
“你知道我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他们觉得往里面派一个人够了，那个人就是我。”
“酒馆里一片黑，连个灯都没有。你们火拼都商量好的先打灯泡吗？”
“陈，你今天好像话很多。”星熊的微笑落在她眼里好像是在看轻她一样。陈瞪了她一眼让星熊不要打断她。“你这样同上司讲话？”
星熊一愣，笑得更开心了：“你喝醉了。”
“我没有。”陈很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舌头一点都没打结。
星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老陈，服了你了。”
陈没管她，自顾自说下去：“一片黑，我打着手电，其实手电能照的地方又不大，就我一束光。所以你们为什么把灯给打了？”
星熊很耐心：“这样就打不准了，减少受伤风险。”
“真搞不懂。”陈摇摇头，嘟囔着，“总而言之地上横七八竖的全是尸体。血的味道混着酒的味道……很难说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虽然我也觉得没人活着，但是你知道我很负责。”星熊插了一句简直是负责到可怕，又被陈瞪了一眼。“所以我觉得角落也不能放过，我把手电筒照过去，看到一只手的手指动了一下。”
“像恐怖故事。”星熊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
“喂，”陈的语气很严肃，“那可是我朋友。”
好了，这下星熊确信陈确实喝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怪不得以前警局一起出去，她从来不喝。归根结底酒量确实还像个新人，她给对方来个“深水炸弹”确实不怎么厚道。陈已经产生幻觉把自己错认成另一个人了，星熊对灌醉了自己上司这件事感觉到有一点点的罪恶感，但更多的是因为刚才那句话心弦一动。
她要求陈：“你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我没听清楚。”
“她是我朋友，很重要的朋友。”陈还加了半句。
星熊眨了几下眼睛，顿了几秒。随后调整姿势，朝着陈坐，摆出倾听姿态：“好，我不笑了。你继续说吧。”
“我往上照，个子很高，她安静地用手捂着腿，血从指缝中间渗出来，打到股动脉很危险。我跨过那些人走到她旁边，她的角在手电筒的光下发亮，棕色的眼睛相当平静地看着我，叼了根烟在嘴里，但没有点燃它。‘阿sir，你好。’她说，‘能不能帮我叫辆救护车？’”
“我说：‘不行，我应该把你先缉捕归案。’手铐就在我手旁边，要抓她是随时随地的事情。但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我相信你。’”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我真的帮她叫了救护车——哦，现在我和她都是同事了。”
“似乎中间省略了挺多。”星熊点评道。“你倒是记听清楚。”
“因为很重要。”陈撑着头，“头有点晕……”
星熊站起来，顺带把陈也扶起来，陈想推开她：“我自己能走！”星熊于是放开她，陈一个趔趄就朝前冲，星熊赶紧把她捞起来。桌上两个空杯倒了一个。
酒吧里的人都朝这两个警察看，星熊站直，一米八的个子有点吓人：“看什么？”
大家赶紧各做各的事。
星熊凑在陈的耳朵旁边：“老陈，带你去吹风，清醒清醒。”推开门大跨步到自己开的越野车上，把陈放在副驾驶座上。星熊发动好后偏头去看捂着头的陈，耳朵比平时红好多。醉得可以说很厉害。
“我们去兜风。”
星熊把窗摇下来，轻轻说，不知道陈有没有听到。
陈醒过来是在车里，疾驰在高速路上的车开得很平稳，风吹得她头发乱飘，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单手掌方向盘，另一只手搁在车门上的星熊。已经入夜了，天上星星在闪烁，龙门只要不在市区，还能看见星星。
“危险驾驶。”她简短地点评，“扣几分来着？”
“随你，扣光都可以。”星熊转头看她，棕瞳里倒映的灯光和星光没什么区别，“你醒了？”
“差不多……”陈捂着自己的头，还有点昏昏沉沉。
“那我们找个地方停一下。”
星熊找了一个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路，停在路边。这个点没什么人，周围都很安静。“你好点了没？”星熊问她。陈点点头说大概吧。
一时间两人无话，只听风声吹过。
“谢谢救护车。”星熊突然说，“失血过多我会没命的。你救了我。”
“哦，那个……”陈也学星熊一样把手搭在外面，“因为觉得你很特别。”
“此话怎讲？”
“很想了解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她一定有很强大的内心，而这是我所钦佩的。”接着陈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要忙了，罗德岛的领袖要来交涉，城里好像还有整合运动的活动。龙门是不能重蹈切城覆辙的，我需要你帮我……各种突发情况下都需要。”
星熊抚平她皱起的眉：“好。”
陈看她，她也看陈，她们一起闭上了嘴。她们都都知道此时片刻的平静有多珍贵，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毕竟源石永远是这个时代埋藏的不稳定因素，对待感染者的政策也随时可能成为定时炸弹。陈握上星熊的手，一字一顿说你答应我，成为我的盾。
酒劲一直没过去，但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时此刻所有闲聊都会深深刻印在她脑子里，永生难忘，但这不是现在的陈会知道的事。星熊用力回握，她们永远是彼此的战友和彼此的背后。
她回答陈：“Yes,sir.你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聊天聊到满意吧。”
“也许有点太多了。”陈斟酌着，“不过是假期嘛。”
这下她们都用这个当借口了。
她靠近陈，陈没有后退，而是任由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到嘴唇和嘴唇之间差一根手指，呼吸可闻，带着酒的味道，让人没办法清醒。星熊吻过去，被陈的一根手指抵住，陈问她：“你有烟吗？”
星熊默默拿出身上那包烟交给陈，陈转头就丢进路边垃圾桶。“拜托，那也是用钱买的。”星熊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长官。陈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神告诉她：“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烟。”
“钓鱼执法。”星熊指出她这一行为的恶劣，陈摆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回答她：“愿者上钩啊。”
“还有，”陈那根手指抵回去，星熊被龙的眼睛盯得心狂跳，“下属不可啵上司嘴。”
“然后呢？”星熊沉住气问她。
“但是没人说上司不可啵下属嘴。”
她们亲得难舍难分，没有一个想让对方离开，黏黏糊糊像两块磁铁，闻到的只有酒味和对方身上的味道，清新又醉人。陈去咬星熊的嘴角，轻轻咬一下，像在玩。星熊一顿，手托住陈的后颈朝自己这里按，齿舌齐用，没有章法唯有柔和到缠绵的厮磨。
“成为我的盾。”她们亲吻的空当陈重复了一遍。
“好。”
一个承诺，它作于一个平平无奇的假期，却是这两位警督发展亲密关系的开始。每每之后她们回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陈把责任归于酒精作用，害羞地避而不谈。
星熊只会笑一笑，说着下属不可啵上司嘴这句话可是老陈你说的，然后亲过去。
她们是同事，是上下级，是朋友。
自此之后，不止如此而已。
